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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預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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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7章 預兆

◎他的身體,已經恢覆成帝王當年的身體嗎?◎

“行了, 別跪了。”風神若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積雪,轉身回去繼續踩地圖,“說說, 你費盡心思查我身份想做什麽。”

“我嗯……”聲音忽然止住。

她回頭,就看到跪在地上的青年忽然渾身抽搐幾下, 沒有戴手套的雙手緊緊按在雪地上, 不由得後退一步, “你這是——”

後面的話因為青年忽然松開手中被握成一團的雪球,生硬有力地擡起, 手指蜷起輕點額心,開口時聲音鏗鏘有力:

“末將龍斯慕, 參見公主。”

風神若:“??”

這副刻板生硬的模樣, 說不是切換人格誰信?

但這人格切換得也太突然, 說的話也讓她一頭霧水,慢半拍才想起來,“起來吧。”

這冰天雪地的,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是個事兒。

“是。”應完過後立即站起身, 也不管身上的衣服沾了雪, 直接拿起傘就往她這邊走來。

風神若擡頭望了眼頭上的傘,又看向身側把傘舉高的青年, 嘴角一抽, “所以你這是?”

龍斯慕臉上寫滿正色敢言:“你若是在我眼皮子底下生病, 我爺爺、不, 風神衛上下都不會放過我。”

“……倒也沒那麽嚴重,你別告訴他們我的身份就行。”她試著往旁邊走了兩步, 頭上的傘立即跟著移動, 又走兩步, 又跟著移動。確定這人只會一直跟著,不得已回頭望著他,沒好氣道:“你剛剛可是答應過我,讓我玩十分鐘的。”

龍斯慕低頭看了眼手表,“十分鐘已到。”

“?不可能,哪有那麽快!”她不信,繼續往雪地裏走,走幾步又跑幾步。

身後緊跟的青年半寸不退。

風神若不得不停下來,左右看看,確定一個人影都沒有,“這裏沒監控沒人偷聽偷看吧?”

龍斯慕點頭,“這是我族禁地,沒人敢靠近。”

??

“你剛剛說你族什麽?”

龍斯慕抿緊唇,一本正經:“禁地。”

風神若:“……”

禁地這種地方為什麽要帶她來,她不懂,但她大為震驚。

“不是你以為的那種禁地,綠懿園地底下供奉有我族世代祖輩,非本族人不可靠近。”

“那我也不是你們族人,你這為了套我身份把我帶來這裏,不合適吧?”

“但你是神隱長公主,真正的風神衛之主。”

又回到身份這個問題上,風神若覺得自己有必要問清楚,“誒,龍斯慕,你說你心怎麽那麽大,就那麽肯定我是域神隱?要知道域神隱死了幾百年,別說域神隱,就是域神國世人都很少知道。要是我是假冒的,目的是風神衛,你也不怕嗎?”

“那是世人,不代表龍家。”龍斯慕鄭重其事。

“行,那退一萬步講,你憑什麽會認為,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會帶記憶重生?”

“不是重生。”龍斯慕忽然停下腳步,低頭看著她被兔子帽遮住小半的側臉,“龍家有秘史記載,神隱長公主乃天神轉世,擁有不老不死的神力。盡管幾百年來,祖輩們從未找到傳聞中不老不死的神隱長公主,但這段秘史一直作為風神衛之主秘史傳承。”

竟然還有這種記載?誰教他們這樣記載的啊?她失言片刻,“……秦雪塵的後人,到底都記載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,那麽不靠譜。”

“龍家秘史,唯有通過家主口口相傳。數月前我爺爺病重以為後熬不過去,才告知我關於龍家以及風神衛真正的來歷。只是當時你還是男子身份,我沒把你的身份往神隱長公主身上想。至於你嘴裏的秦雪塵老祖宗,若我記得不錯的話,他戰死那年不過十六歲,並沒有留下一絲血脈。”

那是當然啊,秦雪塵都沒娶她,怎麽留下血脈。風神若心下想,忽然反應過來,“那你們一族是誰的血脈啊?”

“秦雪闐祖先,也是秦雪塵祖宗的嫡系弟弟。”

秦雪闐……阿闐?

風神若楞住,忽然被龍斯慕的話攪得一頭霧水。

阿闐不是被四國聯軍殺了嗎?

域神國生死存亡,她的皇兄域神跡,命留在城內的唯一一支風神衛小隊,護送城中老弱婦孺前往雪山之巔避難。然因開啟域神國最後一道自保國土機關,雪山之巔崩塌,僥幸活下來的老弱婦孺也被後來趕到支援的四國聯軍絞殺。

當時風神若被贏王帝救走時,贏王帝就是這麽告訴她,她避難的族人盡數被殺害,無人幸免。

最終隨她被困神隱寺的五千風神衛,都還是由戰亂之際外出學習、搜索情報、購置補給的零散人員組成。

域神國亡國,就只剩下他們那些人,被贏王帝一一找到,掐斷覆國的苗頭,永生被困神隱寺。

在風神若的記憶裏,當年負責保護她、保護神隱寺的五千風神衛裏,並沒有阿闐,也沒有秦姓大將家族。

難道……

“你看起來好像有什麽疑慮。”龍斯慕忽然開口。

風神若沒否認,“我的記憶裏,阿闐早死了。”

龍斯慕思考了兩秒,才反應過來她嘴裏的阿闐是什麽人,“幾百年前的事情我不清楚,但或許禁室裏有你想知道的答案。如果你願意,我可以請示爺爺,讓他帶你去禁室裏尋找答案。”

她權衡片刻,搖頭拒絕,“那還是算了,我的身份,就目前來說,越少人知道就越安全。”

龍斯慕頓時如臨大敵,斂容屏氣問:“有人要害你?”

“……那倒也不是,我不是說我有危險,我是怕你們會有危險。”畢竟她要跑路,若有一天耀靈恢覆記憶,指不定又來當年那一套,拿族人性命要挾她。

如今,還是越少人和她接觸越好。

思及此處,風神若忽然就失了游玩的興趣,但還是有些話要和龍斯慕說清楚。

“龍斯慕,既然你已經猜到我的身份,那你應該也知道,我回來沒有主動找風神衛恢覆身份的原因。如今已經幾百年過去,所有事物皆重新開始,域神國於我而言已經成為遙不可及的記憶。而風神衛如今很好,你們都很好,相信以後也會更好。我的意思,你明白嗎?”

龍斯慕抿緊唇,侃然正色地道:“是我唐突了,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。”

“……也不算唐突,你認出我的身份悄悄找我證實,沒有公之於眾,這點做得很好。但我好不容易重新開始,實在不想再讓風神衛因我重陷險境。當年枉死的那五萬風神衛已經足夠多,如今……你們沒有我,會過得更好。”

“不,長公主殿下,你這樣說不對——”

“沒有什麽對不對,你看過我默寫的名冊,那本名冊我陸陸續續默寫不少於萬策。龍斯慕,若你真心當我是曾經的風神衛之主,就替我守住這個秘密,當無事發生,從前該如何,以後就該如何。”

“……其他人我可以都保密,但我爺爺那邊……抱歉,他如今還是風神衛主將,又是我的親爺爺,無論如何,我都該告知他。他這些年來,一直沒放棄尋找你的下落。”更何況,他爺爺沒剩多少日子了,若能在臨終前知道風神若的存在,也算了卻老人家一個心願。

風神若沈默幾秒,“你爺爺是什麽樣的人,可靠嗎?告訴他會有什麽影響嗎?”

當她問出這句話,其實已經表示同意了。龍斯慕難掩欣喜,“爺爺一生忠肝義膽,從未對任何人食言過一句。你放心,只是了卻爺爺的心願,你的想法我會一五一十轉告爺爺,定不會叫你為難。”

“……也行。”

擡頭看了眼忽然飄落大雪的深沈天空,風神若捏捏手指,還是暖呼呼的,便主動轉身,“行了,回吧。”

“是。”

也就停下來說了一陣話的時間,來時的路上腳印已經被覆蓋。

她忍不住感嘆一句,“雪好像越來越大了,真像砸棉花一樣。”

龍斯慕保持著上半身不動下半身行走的穩健姿態,臉上盡是不茍言笑,“今日有暴雪,神隱城又地處高位,雪落得比其他地方更大一些。”

“……龍斯慕,你要是一直用這個態度對我,其他人會心生疑惑誒。”

“我知道,剛確認你身份,我需要點時間轉換。”

“也是,畢竟真要說起來,你也得喊我一聲老祖宗,初次見面還需提前三天吃齋沐浴,向我行大禮。”

龍斯慕沈默兩秒,嘴角一抽:“……現在有些轉換過來了。”

畢竟老祖宗和風神若的形象沒有絲毫可掛鉤之處。

走出綠懿園拐進前往前院的路,四周多了時不時撐傘經過的傭人,兩人頓時默契地收了之前的話題。

遠遠就能看到主樓,風神若忽然想起一事,“對了,你爺爺找耀靈做什麽?”

龍斯慕帶她走進長廊中,一邊收傘一邊說:“應該是為了太子即將到來的事情。”

“贏知風?他要來了?”

“沒那麽快,他如今要忙著整頓朝政,那些之前與他作對的家族都還等著他處理,尤其是義成公主與戚王。據說他們派了好幾批殺手,企圖刺殺太子嫁禍雲王。被識破後,太子當場震怒,將他們二人各斷一腿,並不許禦醫醫治。”

“竟然還有這種事情?那你之前怎麽不跟我說?”

“當時怕嚇到你,畢竟那時太子的人還在城外找你。”

“那現在?”

“據說當年所向披靡的戰王與我祖上的秦雪塵將軍,都曾拜師於神隱長公主。這樣的神隱長公主,怎麽也不可能會是膽小怕事、畏懼戰爭之人。”

“??這是哪裏來的謠言?”

“反正我聽說,神隱長公主擁有菩薩低眉金剛怒目之相。”

越說越離譜,風神若沒再理他。

進入主樓後,龍斯慕帶她來到東廂住處,“這裏你安心住,我安排了人守著,不會有人來打擾你。”

獨立小院,有花有草,屋子裏地暖充足。

風神若對自己接下來要住的房間表示很滿意,一邊脫掉身上的大氅一邊問:“那耀靈住哪裏?”

“他要求與你同住,我爺爺沒反對。”而他目前沒法反對。

“……算了,預料之中。”大氅剛脫下,就被龍斯慕接走掛在一旁,風神若挑了張椅子坐下來,覺得有必要說清楚,“雖然說你我可能存在一點祖輩關系,但到底還是男女有別。你又是我的好朋友阿雪的男朋友,我也是有未婚夫的人,以後這種幫忙掛衣服的類似舉動,還是不要再做了。”

“是。”什麽祖輩關系,明明是上下級關系。龍斯慕抽了抽嘴角,掛好衣服後就轉到茶幾前泡茶,還是提前準備好的姜茶。

“你沒事做嗎?真打算一直看著我?”

“嗯。你堂哥他們坐不住,結束聽學應該就會過來找你,你師兄他們都在忙,我留下來好一點。”

“那你不忙?你好歹也是主人,你爺爺就這麽放你單獨接待我呀?”

龍斯慕將姜茶推到她面前,陳述事實道:“放在以前,接待你需要動用整個龍家。”

“這倒也是。”把身上厚厚的裝束脫掉後,她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腳,才端起姜茶走到窗戶邊,剛想推開窗就被龍斯慕制止,“開窗不行。”

她回頭瞪一眼,“你忘記我是什麽人了?”

不老不死的人,怎麽會怕冷。龍斯慕面不改色,“一個星期前你還因為痛經暈厥。”

“??”她將姜茶放在窗沿上,“這件事情能過去嗎?”

“可以。”龍斯慕伸手將窗戶拉回來反鎖,一頓,轉到旁邊的窗戶,開啟擋板,露出玻璃窗,“你起來,我幫你把軟塌推過來,在這邊看。”

“也行。”隔著玻璃看雪好過不能開窗。

龍斯慕力氣大,一個人推一張軟塌不在話下,挪好後,又搬了張小茶幾放在軟塌給她放茶杯。

“別忙活了,坐。”

風神若指了指對面的位置,便撐著下巴望向窗外的雪景。

“你爺爺挺厲害的,這種暴雪天裏,還有那麽多花草樹木沒被凍死。”

龍斯慕坐下,給自己倒了杯茶,與她一起看向窗外,“我爺爺也就這個愛好。”

“好吧,我記得阿闐也挺喜歡花花草草,不過我印象裏的他,還沒我大腿高。”

“……我家基因都挺好,成年男子身高都沒掉下一米八過。”

“噢,也是,秦雪塵就長得快有一米八五,比耀靈矮一點兒。”

龍斯慕回頭看著她,眼中明顯閃過肅然之色,“這麽多年過去,你還記得那麽清楚?”

“記憶力好就是這麽個壞處,就像那五萬個名字一樣,怎麽也忘不掉。”更別提那一幕幕悲壯戰亂的畫面,當年剛被贏王帝帶回神隱寺時,她總是日日夜夜被噩夢驚醒。一直陸陸續續到十幾年過後,做噩夢的次數才減少。

她渾身無意散發的懷念太明顯,龍斯慕放下手裏的茶杯,謹慎問:“當年……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?”

她挑挑眉,“怎麽,你們家秘史沒有記載嗎?”

“嗯,唯獨關於你那一段記載殘缺。”什麽時候死亡,死在何處,死後葬在哪裏,沒有只字片語。唯獨那一句口口傳承的不老不死傳說。

“好吧。”她嘆了一口氣,在龍斯慕好奇等待中,笑瞇瞇地說:“年輕人,好奇心不要那麽重。”

龍斯慕:“……”

還敢說什麽老祖宗,小祖宗都喊年輕了。

她忽地話題一轉,“你還沒說,贏知風什麽時候來。你爺爺壽誕當天?”

龍斯慕點頭,“是,並且已有明確通知確定,他只能在這裏待一個小時,減去路上的時間,真正參與的過程估計不到半個小時。”

“這麽忙還來參加你爺爺壽誕,看來你爺爺在贏知風那裏地位很高呀!”

“我不這麽認為,我還是覺得,他是為你而來。”

為她而來?想到自己之前的猜測,風神若不免又忍不住懷疑起贏知風是她大哥的可能性。

反正模樣是與她大哥毫無相似之處,行事風格也不像,起碼如果是她皇兄,肯定不會做出斷血親手腳這種事情來。

算了,只是雪樓蜃境,都不一定是真的,她就是過於異想天開。

更何況,即便是她的大哥、二哥也在,又能如何。

早晚要離別,還不如不認。

“長公主殿下。”

“嗯?”她回過神,扭頭看向對面忽然嚴肅起來的青年。

一個幾百多年前神一樣的公主,竟然活生生站在他面前,龍斯慕肅然起敬,“就是想多叫幾聲,公主殿下。”

“??”她腦門緩緩飄起一個問號,沒忍住,“你知道換我以前的脾氣,你這樣的,是什麽下場嗎?”

龍斯慕立即改口,“小殿下,您喝茶。”

“龍斯慕。”風神若嘴角一揚——

哢嗒。

樹枝踩斷的動靜傳出,立即惹來兩人默契往外看去,看清來人後,皆是一楞。

“堂哥?你怎麽來了?”她起身轉到門口開口,朝院外踩到樹枝踢到花盆的風承胤揮揮手,“堂哥快過來,別淋雪了。”

龍斯慕也走到風神若身側,面色無異地回視風承胤,“怎麽不讓人給傘?”

風承胤沈默了片刻,才繞過腳邊的花盆走過來,臉色有些緊繃,一言不發地走過來。

進了屋裏,三人落座。

“堂哥你這是……怎麽了?”臉色那麽難看,活像誰欠他幾百萬一樣。難道他剛剛聽到了他們的對話?但他們剛剛也沒說什麽,頂多就是——長公主殿下?

風神若立即低下頭,被腦海裏突然跳出來的念頭一絲絲捋清梳理,計算可行性。

這時,龍斯慕給他倒了一杯茶放過去。

風承胤看都不看龍斯慕一眼,而是沈默半晌,冷聲問:“你是女人?”

原來是為了這件事情。她松了一口氣,擡頭大大方方承認,“是,抱歉,因為一些私人原因,無法告訴你們。”

不想風承胤卻轉頭,看向龍斯慕,“你剛剛為什麽叫她小殿下?”

風神若:“?”

龍斯慕:“?!”

兩人都是人精人物,沒第一時間露出慌亂來。

尤其是風神若,他這話問得正中下懷。

“你都聽到了啊。”她苦笑擡頭。

剛想說自己正在開玩笑的龍斯慕:“?”

是誰說不想告訴任何人的?

風承胤雙手緊緊握拳,咬牙擠出一句:“你什麽意思?”

風神若悲苦淒笑,“就是你猜到的,我確實不是風家人。我師父臨終前那封信,其實是我偽造的,風家遺落在外的千金身份,耀靈未婚妻的身份,都是我為自己鋪的路。”

龍斯慕:“???”

風承胤迅速看了眼一臉震驚的龍斯慕,又憤怒地瞪向風神若,臉色鐵青,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!!”

“對不起,我知道我的行為實在是太大膽,但堂哥、風少爺,能不能看在我從來沒有貪圖過風家一分一毫的份上,幫我保密?我好不容易和耀靈在一起,不想就這麽放棄。”她低下頭胡說八道著,只能在心裏默默對風承胤說抱歉。沒辦法,她想要脫身,最保險起見的方法,就是按劇情將她的大概戲份走完。

耀靈那邊未婚妻的身份假不假的都沒辦法動手腳了,但她風家的身份可以拆穿,被風承胤拆穿趕出風家的戲份也不是不能進行。

這不,剛巧就被風承胤聽到了龍斯慕叫她小殿下。

而根本分不清風神若是演還是說真話的龍斯慕,震驚過後又冷靜下來,不敢貿然打斷她的話。

砰!

風承胤忽然重重拍一巴掌茶幾,將茶幾上的茶杯都震倒,茶水流了一大串,最終滴落在地。

隔著的距離太近,風神若不免被嚇一跳,肩膀縮了縮,就聽到風承胤怒吼:

“風神若,我看你是瘋了!耀靈是什麽人?你連他都敢騙!”

難道不應該是罵她冒充風家流落在外的骨肉嗎?怎麽是罵她騙耀靈?風神若抿抿唇,沒敢擡頭,“對不起,我知道你做過我的DNA檢測,風少爺,求求你——”

“你求我有個屁用!”風承胤猛地站起身,也不管身後的椅子倒在地上,直接轉身就走。

就在走出門口時,沒忍住惡狠狠回頭,“我會對外公布,你不是我風家人,是風家消息有誤,反正……你也沒把自己當做風家人。至於耀靈那邊,你好自為之。”

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暴雪中大步離開。

風神若松一口氣,癱在椅子心有餘悸地拍拍胸口,“每次看他發火我都特別怕他,也不知道為什麽。”

龍斯慕被她剛剛的舉動驚到了,一言難盡地開口問:“所以你剛剛說的話……”

“當然是真的啊,”風神若瞥了他一眼,“難道你還真以為我是風家人啊?”

之前確實真的以為她是風家人,但如今已經確定她是域神隱……龍斯慕張了張口,“可善了大師從未出過錯,你這樣做,善了大師的一世英名怕是……”

“我剛剛不是說了嗎,信是偽造的,當初我拿到的信有兩封,但兩封信的字跡不一樣。”盡管不知道兩封信出自誰之手,但反正符合劇情所需就是。

“可這麽一來,你和風家,風家和神隱寺怕是要鬧翻了。在新皇登基的時候樹敵,並不是一件好事。”

“怕什麽,還有耀靈呢。”

看她有恃無恐的樣子,龍斯慕沒忍住,“你就不怕耀靈知道你的身份是假冒的,婚約無效,報覆你?”

“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好了。”劇情回歸正途,然後她就還差最後一步,就能完成自己這個角色的任務。

忘了是誰說的,既然不能讓所有人都滿意,那就做好自己的事情。

有耀靈這個失去記憶的帝王在,讓這個世界回歸原劇情肯定是不可能的。她現在唯一能做的,就是做好自己角色的戲份,至於大結局能不能如期到來,只能交給時間來安排。

“長公主殿下,不是我說你,你剛剛那樣……”龍斯慕皺起眉,十分不讚同她的沖動,“無論如何你都應該先和我商量,即便不和我商量,也該和神隱寺商量。”

“唔,有些事情以後再跟你解釋,不過現在我需要脫離風家。至於耀靈那邊,風承胤拿我DNA測試的事情就是他攔截下來的情報,他知道的事情只多不少,怕什麽。”

“……你是心大,但我不行。”

龍斯慕站起身把摔在地上的椅子扶起來,又把桌上的茶杯收拾好,說:“我這就聯系陸首座商量這件事情的應對方式,你先在這裏好好休息,我會派風神衛過來把守,你不想見的人直接拒了就是。”

“也行,去吧。”風神若擺擺手。

龍斯慕如鯁在喉,看到渾身輕松愉快的樣子,險些要操碎心。罷了,這位是老祖宗,從以往她的行事風格推斷,十有八九還是老思想,不能按現代思想來揣測。

自我安慰過後,他最後再看她一眼,拿出手機出門。

風神若回到窗戶旁坐了一會兒,外口就明顯多了幾名風神衛守著,各個人高馬大,武力值驚人。

還真別說,龍斯慕未雨綢繆,半個小時不到,就來了好幾個人想進來,其中竟然還有世家家主想見她,名字都沒聽過的那種。

等耀靈回來時,她都快趴在軟榻上睡著了。

脫掉身上的禦寒裝束,耀靈將軟榻上睡得渾身軟綿綿的人抱在懷裏,沒好氣地捏捏她的鼻子,“一沒看住你就胡亂。”

“我哪有胡來。”她拍掉男人還帶著冷意的手,隨口問:“我堂哥、不,風少爺公布我的身份了?”

男人順勢摟住她的腰肢,從後背抱著她,“嗯,怎麽忽然想公開。”

“反正他自己也查出來了,與其等他拆穿,還不如我自己主動跟他說清楚。就是可能要讓風家主傷心難過一段時間了,當初他們來接我的時候,對我很好。”只是有劇情在,她早晚也要離開,這麽好的長輩,她無緣承歡膝下,還不如趁早結束。

“只擔心風家主,不擔心風承胤?”

“?”

風神若回頭看了眼耀靈,隱約覺得他話裏有話,“什麽意思?”

“風承胤摔了很多東西,還打了兩名世家子弟,現在應該被請到龍老爺子面前——”

“叫家長?”風神若眼瞳微縮,“風家家主夫婦也來了?”

“嗯。他們應該很想見你。”

“還是不要了吧。”是應該當面說清楚,但她不太敢。

耀靈無奈親了親她暖呼呼的臉頰,“不想見就算了,下午有一趟講壇,想去聽聽嗎?”

“唔不去。”如果是在不知道龍家和風神衛關系之前,她肯定想去聽一聽大師講壇,但知道之後,風神若不用猜都知道這種講壇要說什麽。

“理由。”

“這種講壇說不定就是龍家想趁機招人,我又不打算當風神衛,幹嘛去聽他們忽悠。”

“分析還挺透徹。”

男人順著她,與她一同望向窗外。

剛才耀靈進來的腳印已經被覆蓋看不見,雪團簌簌飄落,很快將院子裏綠意遮蓋住,但角落裏的白梅卻開得異常鮮艷,積雪都壓不住其芳華。

風神若的視線頻頻被那株白梅勾住,一時有些手癢,便用手肘推了推身後的男人,“去找找有沒有紙筆,我想畫畫。”

“越來越會使喚我了?”男人挑挑眉,沒有立即行動。

她回頭睨了他一眼,“我大姨媽一走,你就不想照顧我了,感情淡了,不是你最重要的寶貝了,是嗎?”

耀靈:“?”

寶貝兒你好歹用上一點兒可憐兮兮的語氣,實在不行你裝一裝哭也行。

盯著眼前過分精美的嬌顏,他漆黑的眼眸劃過濃濃寵溺,把臉湊過去,“想使喚我也行,但寶貝兒,嗯?”

就差沒貼在她臉上,可以說意思很明顯了。

風神若哼了哼,湊過去親了一口男人的下巴,小聲嘀咕:“讓你拿個紙筆還那麽麻煩,小心我不要你陪。”

耀靈嘴角一勾,“寶貝兒剛剛說什麽,我沒聽清楚。”

風神若:“……辛苦你了,謝謝,麽麽噠。”

說著又是一個親親湊過去。

男人這才滿意地松開她,下榻穿鞋,在屋子裏找起紙筆。

不得不說龍斯慕準備充足,不出兩分鐘,耀靈就在裏屋翻出筆墨紙硯,擺在風神若面前。

“看看我家寶貝兒的書法。”

“那你可看好了!”

風神若剛想磨墨,就被男人截住,“我來,你畫。”

嘁嘁,狼子野心。

不過也懶得和他搶磨墨的工作。

風神若望向暴雪中的白梅,迅速在腦海中構思著,等墨磨好,她立即提筆落畫。

男人已經自發自覺,從背後抱住她,下巴輕輕擱在她肩膀上,就這樣抱在一塊,看她一筆筆勾繪出梅花的輪廓。

一幅雪中梅景漸漸出現在紙上,哪怕只是簡單的黑白配色,也能畫出白梅傲骨。

就是在落款時險些犯錯,安字頭出才反應過來,改成斜了一筆的若字。

耀靈挑挑眉,逗她,“寶貝兒手累了?字都能寫錯。”

“才不是!”把筆放下,她低頭看看畫又看看外面的梅花,有些失落,“手生了。”

太久不畫,沒有以前那樣好看。

“哪裏生,很好看。”耀靈說著,拿出一張新的紙,提筆開始作畫。

風神若怔了怔神,等明白他要做什麽時,紙上的人輪廓已然分明。

是剛剛靠在窗前作畫的她。

落筆有力行雲流水,盡是她熟悉的作畫風格。

不看作畫人的打扮裝束,根本就是當年的帝王站在案前,命她躺在梅樹下不許動,等他一幅大作畫完才允許下來。

耀靈的言行舉止,越來越像當年的贏殤了。

風神若漸漸心沈谷底。

事後,兩張作畫被耀靈命人拿走框裱起來,而心情不好的風神若也借口午休,度過一個平靜的中午。

卻沒想到午休起床時,給了風神若致命一擊。

七天月經,耀靈幾乎全程陪在她身邊,最遠的距離也不過是樓上樓下而已,夜裏更是親密無間,同榻而眠。

以至於當男人起床,就在床邊換衣服時,風神若可以百分百確定,男人背上多出來的,那些道道可溯源的傷口,是今天才出現。

明明以往只有健美肌肉,皮膚偏白無瑕疵的前胸後背,如今忽然傷痕交錯。

她驚得睡意全無,抱著被子縮在床頭,根本無法壓下心頭的恐懼。

尤其是耀靈沒有回頭,背對著她,還在按習慣,光著上身到衣櫃尋找襯衣穿上。

擡手落臂,肌肉一動一震,那一道道傷疤也隨之變化。

其中最明顯的,就是男人背後琵琶骨上凸起一塊肉的疤痕。

是她當年留下的。

被贏王帝從冰層裏挖出來後,她恢覆行動力的第一時間,就是找到武器自保。

那時候她精神不穩定,而贏王帝又是強勢極愛挑戰的性格,兩人就這麽在房間裏連過幾招,皆是招招致命。

結果,她硬生生被卸掉兩只手,而贏王帝則琵琶骨上地中了一刀。

那一刀是她抱著同歸於盡的力道捅的,刀刃入骨,還被她攪動傷口,血肉模糊。

後面贏王帝又變態,非但不讓禦醫把疤去了,還自己加重了幾刀,楞是把傷口一直留在身上。

直到現在。

可耀靈身上為什麽會忽然多出這些疤?

是表示他的身體,已經恢覆成帝王當年的身體?

可為什麽會毫無預兆地恢覆?

還是說——

龍老爺子和耀靈說了什麽,或者他們做了什麽?

“若若?”

身體忽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中,她渾渾噩噩地擡頭,便對上男人那雙布滿心疼與擔憂的黑眸。

“臉色怎麽那麽難看,是不是哪裏不舒服?”

臉色……難看嗎?她試著勾了勾唇,發現實在太過艱難,只好低下頭,埋在男人的懷裏,啞聲應了一句:“……做了一個很可怕的噩夢。”

只怕再過不久,耀靈就會恢覆帝王記憶。

如今她女孩兒的身份已經暴露,等耀靈恢覆記憶,發現被騙了那麽多年,指不定會對她做出什麽變態的懲罰。

連瞞著她,封還是男人的她為皇後這種事情都幹得出來,若被他發現她是女孩兒——

不能多想!

死遁,迫在眉睫!

“都是夢,別怕。”

輕柔溫暖的吻輕輕落在她額上,臉上,唇上,最後一下下帶著溫柔眷戀,與她唇齒交融。

她渾渾噩噩,任由他引領著,直到最後兩人都氣喘籲籲躺在床上,心頭的恐懼才散去一些。

耀靈緊緊抱著她,一邊平覆身體的燥熱,一邊嗓音沙啞地問:“下午想做什麽?”

她閉了閉眼,掩去自己的思緒,“聽說龍老爺子棋藝了得,不知道能不能找他對弈。”

“他的棋藝確實不錯,但我怎麽不知道,若若還會下棋?”

“……我會的事情可多了。”

怕他追問,風神若掙開他的手臂坐起身,挪到床邊穿鞋,“我去問問龍斯慕,看看能不能找他爺爺下棋,你要一起嗎?”

不出意外,答案必然是——

“好。”

得想個辦法,支開耀靈才行。

眼下耀靈沒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忙,除非她有重要的事情……

風家。

風神若眼睛一亮,迅速洗漱出來換衣服,等輪到耀靈洗漱完畢出來時,立即說:“我想了想,覺得還是有必要和風家家主說清楚。”

耀靈考慮了兩秒,點頭,“也好,等我一下。”

“嗯嗯,不急。”

確實不急。

有和風家夫婦見面的理由,風神若很快得到與他們單獨見面的機會。

還是一個邊走邊說的絕佳機會。

風神若記得去綠懿園的路,一邊和風家夫婦相對無言地走進內院,一邊思考怎麽讓龍斯慕帶他家老爺子過來。

等走到綠懿園外,被傭人攔住不能再靠近時,風神若才發現風家夫婦都紅了眼。

甚至沒有半分生氣。

“其實早在你回來沒多久,承胤那孩子就跟我們說過了,你並不是大哥遺落在外的孩子。”

“但你是善良大師的親傳弟子,我們也確實欠善了大師一個人情。神若,是你個好孩子,我們從來都不怪你。”

“只是耀少爺畢竟身份尊貴,你日後,還是要多加小心些。”

“若有需要,隨時可以來風家找我們夫婦。”

他們腰間還掛著她送的千絲佩,玉上光澤明顯,一看就是時常擦拭撫摸過的。

風神若愧疚萬分,但還是硬下心腸來,朝他們鞠躬致歉,告別,最後目送他們離開。

不是她沒有心,而是凡事都有先來後到。

她的爸爸媽媽還在家裏等她,她既然還活著,作為子女,就該想方設法回家才是。

這裏終究只是一個書中世界,不是她的真正的家。

等夫婦倆離開,風神若立即轉身朝之前攔他們進綠懿園的傭人走去。

那名傭人見到是她,朝她微微鞠躬問候,末了問,“風小姐,有什麽能幫到您嗎?”

她點點頭,“我想見你家少主,能讓他來這裏見我嗎?”

傭人拿出身上的手機,撥打號碼說了幾句暗語,便退開一步,做出請示:“少主請您先到綠懿園稍作等待,他最多五分鐘到。”

“多謝。”

風神若松了一口氣,大步朝綠懿園走去。

走著走著,忽然停住。

她回頭看了眼剛剛的傭人,回憶他打電話時說的那幾句暗語,一個計劃逐漸形成。

符合劇情女配結局的挫骨揚灰,或許她知道該怎麽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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